《江幕之草子》（3） 免费试读
信行起来关窗户。现在还是凌晨，但他完全醒了。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画布，有些画布似乎布满了尘螨、变色和腐败，但这些生活的表面并没有在信行精致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。他拍拍肚子上薄薄的一层肥肉，叹了口气。他的初恋是在大学一年级。同班女同学曹迅疯狂爱上信行，从早到晚一直粘着他，而他则静静的享受着来自这个可爱小身体的温暖和魅力。直到临近毕业，曹迅突然凭空消失，信行怎么也联系不上她，慢慢的也彻底断绝了联系。
此时的大阪正值深秋和冬季，落叶落在尘土飞扬的柏油路上，踩成一滩烂泥，顺着下水道进入沼气池。电车站旁的女子，曹迅，正搓着双手，抱紧裹在大衣里的纤细身躯，望着远处铁路消失的方向。这是去县界的火车。它慢慢停在平台旁边，发出沉闷的沙沙声。等到你坐稳了，火车会载着不同心情的人去各县各山。曹勋望向窗外，已是初冬的景象。低矮的房屋迅速退去，慢慢的，只剩下几根直接插在灌木丛里的电线杆相互连接，闪烁着。她的眼睛半睁着，但眼睛被睫毛挡住了，显出疲惫的样子，嘴唇像薄布一样微微张着，手靠在头上。坐在曹勋斜对面的是一位满脸倦容的中年妇女，看上去有五十出头的样子。显然，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死一般的沉默，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于是她的眼睛颤动了一下。
“年纪轻轻去这种地方看什么？”那女人直起身子，向前探了探身子。曹勋·冷冷。
“天气变冷了，你不来就不能来了。”
“今年冬天不冷。听说是近几年最冷的一次。”
“嗯，你在老家这里穿过棉花，崩过吗？”曹勋瞥了一眼女人身上厚厚的灰粉色棉袄。已经这么冷了吗？
“是啊，山里比外面冷三四度，里面的人也暖和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
“看你这样子，你真的不是从我们山里来的。大阪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城市。我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，我的孩子都出生在那里。现在到了季节，到处都是秋叶，我裹着晨光在公园跑步，那里的丸子汤好美。”女人们顿时精神焕发，完全失去了以前的样子。
“嗯，只是呆久了会很无聊。”
“对，不一样。”
“我曾经在这里住了很久。温泉水灌进地里，蒸汽飘了上来。这太有趣了。”
“听说镇上的新电站会有很多改造工程。我打算回去和儿子住一段时间，不怕笑话。他现在吃不下自己。”
“真不好意思打扰你。”
“怎么了？我们这样对他也不是没有责任。”
“每个人都有难处。”
“他喜欢用笔乱写，又没地方放。我会帮他整理的。”女人笑了，不说话了。就这样，电车缓慢而漫无目的地移动着。
当公共汽车到达县城时，它慢慢地停了下来。站台上的人很少，只有几个乘务员和零散的当地人，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信行站在微微的寒风中。门开了，信行凑过来，乘务员站在他面前，让出了一条缝隙。
“这里，哦，小哆，这里。”女子示意信行。这是他的母亲。然后，曹勋下来了，朝他的方向寻找着什么，但是信行已经认出了站在他母亲身后的那个女人，留着一头不合身的短发，信行慢慢放下了手，但是血却紧紧地挤到了头顶，让他头晕目眩。他还是不敢相信是草熏的，但是是不是太像了？他大步走上前，故意不再看她，径直走向母亲。
“既然来了，就不方便回去了。”信行背对草地。
“瞧你说的，我不是因为你才在这里的，一个孩子。我饿极了。不管你，你不想死在大街上。”母亲抓住信行的胳膊，转过身来。“这姑娘在车上帮了我大忙，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，孩子。”
显然，曹勋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是信行，于是清了清嗓子。“没关系，如果我不知道也没关系。我住在西边的老公寓里，和姐姐在一起，也许以后还会见面。”
“然后，我们又会不期而遇。”母亲上前抱住她，领着颤抖的信行走开了。曹勋站在那里，远处的拱顶微微发黄。她捂着脸，但是异常温暖。
信行溜达出家门，一直走到镇边的画廊。天色已晚，屋内的色彩映射在门前的土梯上，寂寞而忧伤。几只奄奄一息的飞蛾在街角旁的路灯下飞舞，信行也瑟瑟发抖。
房间里的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柜台前。
“请问佳子小姐。”信行慢慢靠近，浓密僵硬的黑发显得异常冰冷。她没有把它们绑起来，而是随意放下，没有发夹，但是看起来非常干净，没有瑕疵。
“佳子？我来的不是时候。”话音刚落，佳子慢慢抬起头来，明亮的眼睛从眼角微微眯起，额头被鲜血染红了许久。信行她看上去很着迷。
“怎么了？来了都一样。”
“我一时忘了点事，不好意思。”信行回过神来。
“我一直在这里。我能道歉什么？”佳子谦虚地站了起来。“但如果你不来，我可能会失望。”
“所以我来了。”
“你真烦人。”佳子笑了笑，却对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信行。她觉得像上辈子一样舒适。
“我做完了，竹框。”他拿出用纱布包着的未装订的薄纸，摊开。佳子死死盯着它，久久不能言语。
“让我猜猜，这是我，对吧，艺妓？看看你，大阪人真的不地道！讨厌！”佳子假装没看他，却沉默不语。“但是很漂亮。我告诉过你你是日本画家。”信行受宠若惊，脸红了，却又觉得似曾相识。
“嗯，那么，这样可以吗？”
“哦，我很满意。那我就把它挂起来。”佳子从柜子里拿出一袋纸袋，里面装着面值5000日元的钞票。信行接过来放在兜里。
“嗯，还是一样黑。”
“哼，那又怎么样？以前有很多男人追我。”
“这与我无关。吃饭了吗？”
佳子扬起眉毛，撅起嘴唇。“什么，你开始你的战略了吗？你太年轻了，小兄弟。”
“那就算了。”信行转身。
“唉，这年头谁让你遇到这样的客人了，不过没人会介意你和我一起吃饭吧？这样不好。”
“不，我是顾客，你是店主。”
